一羽|ᴏɴᴇғᴇᴀᴛʜᴇʀ

第二章

　　新叶季的的暖阳投下落雪般的斑驳的白色光点，紫罗兰光轻快地走过林间空地，薄荷毛走在她旁边。沙鼻在她们前面嗅着空气，微风穿过森林带来湖水的气息，拂动了他的胡须。

　　“看这边，躁雪片！”斑愿停在桤木根部长出的一簇暗绿叶片边。

　　年轻巫医连忙跑向她，兴奋地竖起黑白相间的毛发：“这是一种聚合草吗？”

　　“是木酸模，”斑愿告诉他。她伸出爪子摘下一把叶片，拿给他嗅闻。

　　躁雪片皱了皱鼻子，退开了：“我知道它是什么气味。又酸又臭。”

　　“它尝起来甚至更糟糕，”斑愿喵呜道，“但它可以做一种很好的药膏，用来治疗化脓和坏疽。它能驱走感染并使伤口保持干燥。”

　　她从附近的荆棘茎上剥下一片叶子，然后开始卷起酸模叶。“我们会把它带回去补充药草库存。”她高兴地呼噜道。斑愿热心于参加边界巡逻。药草库存已经被漫长寒冷的秃叶季耗尽了，她想收集新鲜补给。“新叶的药效最好。”他们跟着沙鼻、紫罗兰光和薄荷毛离开营地时，她这样告诉躁雪片。

　　紫罗兰光在空地的低洼处停下，享受着阳光照在皮毛上的感觉。就在她等着斑愿和躁雪片把酸模叶卷起来的时候，沙鼻走到她旁边，扫视着树林。

　　薄荷毛躺在温暖的枯叶上翻滚，深深享受着新叶的清新气息。“重新拥有我们的自己的领地真好。”她喵呜着坐起来，抖落她灰色皮毛上的尘土。

　　“有我们自己的营地是很好。”沙鼻咕哝道，“我不知道叶星怎么会认为影族能融入其中。他们太格格不入了。”

　　“没有那么格格不入。”斑愿从她的药草里抬起头来，“毕竟他们仍然是武士。他们遵从武士守则，进食，睡眠，捕猎，就像我们一样。”

　　“他们像狐狸一样捕猎，像獾一样打呼噜。”沙鼻嘟囔道。

　　薄荷毛舔了舔脚掌，用它抚过一只耳朵：“嗯，现在他们走了。我们再也不用担心被他们绊倒了。”

　　“叶星不经战斗就归还了他们的领地真是个好决定啊，”沙鼻喵道，“毕竟影族把它给了我们，然后就在我们的营地蹭吃蹭住一个月。”

　　“虎星为我们的善意感谢她。”紫罗兰光提醒他说。

　　“他们欠我们的可不仅仅是句感谢。”沙鼻发出一声嗤笑。

　　斑愿走到薄荷毛旁边。“一切都回归正轨了，”她喵道，“五族一起居住在湖边，这对每只猫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。”

　　沙鼻眯起眼睛：“我只希望虎星也认同这点。”

　　武士的质疑让紫罗兰光很不舒服：“他为什么不呢？”

　　“虎星只关心什么对虎星是最好的。”沙鼻抬头看着斜坡，耳朵轻颤了一下，“他在他的族群和血亲最需要的时候抛弃了他们。而一切适合他的时候他又回来了。他的伴侣也没好到哪儿去。

　　鸽翅打破武士守则，和外族猫有了幼崽。她离开自己的族群和他在一起，还带走了她的孩子。”淡褐色公猫对紫罗兰光眨眨眼，“一位族长应该为他的族猫树立榜样。虎星是个什么榜样啊？”

　　斑愿抖松皮毛：“他犯过错误，但星族指引着他回到影族，并让他成为他们的领袖。他必须明白湖边有五个族群是多么重要。”

　　“他可能只觉得影族在湖边的位置很重要吧。”沙鼻阴沉地喵道。

　　薄荷毛起身朝松树掩映的那片山坡走去，那里有一条沟延伸到影族边界：“瞎操心又没有用。过去几个月里，我们已经经受了足够的麻烦，也不希望有更多。”

　　紫罗兰光走在她身后，被她轻柔的语调所安慰。他们已经从风暴中存活下来了。当然不会有更多麻烦等着族群了，对吗？

　　树叶在她身后沙沙作响，斑愿和躁雪片紧跟上来。

　　“我不是想惹麻烦，”沙鼻一边抱怨一边加入他们，“但是忽视雨水并不能阻止它下落。”

　　薄荷毛在山顶停下脚步。她绷紧身子，抬起了口鼻。

　　紫罗兰光看得出她在探测空气，焦虑使她的皮毛一阵刺痛：“那是什么？”

　　薄荷毛双眼放光：“你没闻到吗？老鼠！”

　　沙鼻已经摆出了捕猎的蹲伏姿势，向森林地面上一道爪痕般的沟渠匍匐靠近。

　　紫罗兰光竖起耳朵，听到沟里传来枝叶摇曳的沙沙声。老鼠的新鲜气味刺激着她的鼻子，她舔了舔嘴唇。她今天还没吃过东西，虽然她知道这只猎物会被带回营地，补充新鲜猎物堆，她还是很高兴看到猎物们从秃叶季的萧瑟中恢复。她和斑愿、躁雪片一起退到后边，等另外两只猫去抓猎物。沙鼻已经在沿着沟渠潜行了。薄荷毛轻盈地跳到上边的位置，在更远处蹲伏下来。她专注地盯着底下的落叶。当它们发出声响时，沙鼻一跃跳到沟底，猛地拍下前掌。薄荷毛跳到他前面，阻止老鼠逃脱。但她其实不必担心，沙鼻干脆利落地抓住了它，用迅速的一咬结果了它的生命。

　　“感谢星族赐予我们这只猎物。”斑愿在紫罗兰光身边轻声说。

　　沙鼻从沟里跳出来，叼着一只肥美的老鼠。

　　躁雪片放下他衔着的药草包，凑过去闻了闻：“这比麦吉弗昨天带回来的那只还大。”

　　薄荷毛爬上沟渠，站在沙鼻旁边：“很高兴看到新鲜猎物堆又丰盛起来了。每只猫都够吃。”

　　沙鼻放下老鼠：“虽然我们现在多了一张嘴要喂。”他和薄荷毛交换着眼神。

　　灰色母猫翻了个白眼：“你是说阿树吧。”

　　“他本该参加巡逻的，可我注意到叶星从来不要求他，他也从不主动帮忙。”沙鼻看上去愤愤不平。

　　“然而他从不介意去分享新鲜猎物。”薄荷毛意味深长地喵道。

　　紫罗兰光炸起毛发：“他可以从猎物堆拿他想吃的东西。他是族群的一员！”

　　“他怎么可能是呢？”薄荷毛反问她，“他甚至不知道武士守则。”

　　“他又不是作为武士加入的，”紫罗兰光辩护道，“他是一位调解者。”

　　“我可没见他调解过。”薄荷毛回呛了一句。

　　“那是因为现在没什么好调解的。”紫罗兰光怒视她。

　　斑愿沿着沟渠的边缘走来，看上去若有所思：“族群里有一只表现得不像武士的猫是很奇怪。但他的角色是全新的，而且他还在寻找他自己的方式。我想叶星让他加入是个正确的决定。阿树擅长和其他猫相处，他有办法让他们安心。”

　　“如果他把更多时间花在帮忙上，而不是躺在营地里的话，他会让我安心的。”沙鼻嘀咕道，“就算他不想巡逻，也可以帮着修整修整巢穴吧。风暴之后，还有很多墙和巢穴顶部需要修补。而且我们有这么多学徒，是时候扩建学徒巢穴了。”

　　紫罗兰光突然怒火中烧。她扬起下巴：“如果你对阿树有意见，为什么要在这儿发牢骚，却不去找他谈谈？”

　　“别以为我没试过，”沙鼻回答，“但你知道他是什么德行。总是那么随和由友善，让猫很难挑剔他的不是。他总是备好了一个答案。他说他‘不适应这种方式’，或者他正在‘通过观察学习’。他看起来真诚而坦率，没法和他吵架。”

　　紫罗兰光吐出一口气：“他就是真诚而坦率。他心肠很好，而仅仅表现得不像武士并不意味着他对族群无足轻重。你们等着瞧吧。斑愿是对的，他擅长和别的猫相处。有时候言语远比爪子更强大，而它们带来的流血和杀戮要少得多。”

　　薄荷毛打趣地抽了抽胡须：“听起来你很喜欢他哦，紫罗兰光。”

　　紫罗兰光感觉皮毛下一阵燥热：“是又怎么样？”她和阿树之间有种特殊的纽带。她找到了他，而他对她比对任何别的天族猫都更亲近。想到这些时，她的脚掌传来愉快的刺痛感。

　　“沙鼻，”躁雪片焦虑的喵声让其他猫转身看向他，“过来闻闻这个。”

　　沙鼻跳过去，站在躁雪片旁边闻了闻。

　　“你闻到影族的气味了吗？”躁雪片问道。

　　“没错，”沙鼻的毛发奓立起来。他迅速向前走去，再次嗅闻地面。他追踪了一条又一条路径，边走边嗅着：“影族猫来过这里。”

　　薄荷毛连忙跑上去加入他。紫罗兰光跟在后面，她的腹部收紧了。影族的气味在空气中浮动。“他们跨过边界，到了我们的领地上。”她深吸一口气。

　　沙鼻已经跟着气味到了边界。他停在一丛灌木边，扑扇了一下耳朵：“他们从这儿过来的。”

　　“你认识这些气味吗？”薄荷毛问道。

　　他摇摇头：“闻起来不像在我们营地里住过的猫。”

　　紫罗兰光咽下堵住她喉咙的恐惧。“影族确实有些猫是在族群外长大的。”她喃喃道，记起她听到的流言蜚语：虎星和鸽翅曾在离湖区很远的地方经历过一场奇遇，“那些猫可能误闯了边界却没意识到。他们在这里生活的时间不长，也许还不明白边界的存在。”

　　薄荷毛喷了个鼻息：“就算那些猫也该懂得气味标记是什么。”

　　沙鼻的毛发根根竖立：“走，我们回营地。叶星应该听听这事。”

    
 　　松树和赤杨的枝条滤过阳光，在天族营地印下纵横交错的日影。

　　“你们确认气味在我们这边？”叶星琥珀色的眼睛眯缝着。

　　“我完全清楚边界的位置，就算影族做不到这点。”沙鼻唾道。

　　叶星挪动了一下后腿。巡逻队回来时吵醒了正在打盹的天族族长。紫罗兰光坐在沙鼻旁边，收紧了肚子。那名武士在回营地的路上就一直愤愤不平。薄荷毛也支持他，认为影族越过天族边界一定别有用心。斑愿和躁雪片试图向他们解释说这也许是意外，但沙鼻固执地认定影族巡逻队是故意在天族领地留下气味的。

　　鹰翅正在穿过营地的小溪边清理杂草。他没有放下工作，但在叶星斟酌答复时竖起了耳朵。阿树躺在一泓阳光边舒展身体，睡眼朦胧地抬头看了过来。麦吉弗、荨麻斑和贝拉叶丢下修补长老巢穴的工作，靠得更近了些；新鲜猎物堆边的梅花心和哈利溪从他们正在分享的老鼠上抬起头。空地上，灰鸽爪和花蜜爪也停下了正在练习的战斗动作，看向这边。

　　“我想我们不能贸然下结论。”叶星最终说。

　　梅柳从武士巢穴里探出脑袋：“什么结论？”

　　灰鸽爪对她眨眨眼：“影族猫入侵了我们的领地。”

　　“他们没有入侵！”花蜜爪喵呜道。

　　“他们的气味在我们的领地上。”沙鼻怒斥。

　　梅柳从巢穴里钻出来，皮毛奓立：“影族猫在我们领地上干什么？”

　　叶星站起身：“这正是我们想确认的。”

　　“反正不是什么好事。”麦吉弗说。荨麻斑和贝拉叶喃喃地表示同意。

　　“这很可能只是意外。”梅花心丢下她的老鼠走近了。

　　哈利溪站了起来：“也许是一个笨手笨脚，方向感差的学徒。”

　　“我也是这么说的。”紫罗兰光急切地想避免争斗。星族希望他们都在湖边平静地生活，不是吗？“别忘了他们有很多非族生的新武士。”

　　“这话很对，”梅花心表示赞同，“他们中的一个可能不小心误闯了边界。”

　　“荒唐！”薄荷毛嗤之以鼻，“边界清楚地标记过，任何猫都能闻到它——就算不是族生的也一样。”

　　“安静，”叶星尖锐地喵道，一挥尾巴，“我们不知道影族为什么越界。但我不想在我们毫无证据时就指控他们入侵。”

　　“你该保护的是天族，而不是影族。”沙鼻嘀咕道。

　　紫罗兰光看到叶星的颈毛都立了起来。天族族长显然被沙鼻的挑战激怒了。“我会保护天族的。我们会重新标记边界。”她向鹰翅一点头，“明天组织三支巡逻队，而不是两支。”

　　“好的，”鹰翅从小溪里捞出一团滴水的杂草，放到他之前收集的草堆上边；他迎上叶星的目光，“而且我会确认在今晚日落前再次标记边界。”

　　“很好。”叶星看起来很满意。

　　沙鼻的皮毛颤动着：“如果影族压根不尊重我们的边界，重新标记它们也不会有什么区别。”

　　叶星看着他皱起眉头：“影族正在重建。你考虑过虎星可能还没有完全掌控他的武士吗？他可能根本不知道他们越界了。我不会为一件小事去惹麻烦，动摇他的统治。我们应该让影族自己待着，直到他们再次强大起来。”

　　麦吉弗眸色一沉：“如果他们已经恢复强大了呢？也许这就是证明他们是个威胁的第一个征兆。你要忽视这点吗？”

　　“他说得有道理。”鹰翅甩掉爪子上的水珠，向这边靠近，在叶星面前停下脚步，“我们不知道虎星的意图。谁知道他在离开族群后变了多少？他曾经支持过我们对领地的需求，不代表他仍然支持我们。他现在是族长了，而影族比起我们刚到湖区时已经更加强盛。在我们任由这个小插曲过去前，搞清楚他的想法是个明智的决定。”

　　叶星的目光扫视过面前观看着的族群，紫罗兰光从她蹙起的眉头看出她正在思索。贝拉叶和麦吉弗交换着眼神，哈利溪附在梅花心耳边小声说着什么。鹰翅看着他的族长，表情难以捉摸。

　　“阿树，”叶星的目光停在那只黄色公猫身上，“你是来调解族群间的纠纷的，你怎么看？”

　　阿树站起来时紫罗兰光屈身向前倾去。他会知道该做什么的。他好像天生就知道其他猫的所思所想。

　　阿树走向天族族长，眼神中透露出思量。靠近她后，他清了清嗓子。“我想您谨慎些是对的，”他喵道，“我毫不怀疑虎星已经是一位强大的族长了。这并不意味着他很危险，但如果这些气味就是影族将发动侵略的第一个信号，他也许会期待看到你的反应。这会给他一个好借口，把一件小事故逐步升级成战斗冲突。”

　　紫罗兰光惊讶地盯着阿树。他真聪明。也许他躺在太阳底下的时间都没有浪费。他可能是在思考，而不是打瞌睡。

　　叶星眯起眼睛：“所以你同意我们不回应啰？”

　　“我同意在行动前，你需要更多信息。”阿树告诉她。

　　“你愿意去影族和虎星谈谈吗？”叶星问他。

　　阿树摇头：“那样太直接了。现在最好不要让虎星知道你在忧虑。毕竟，这些气味可能是无意中留下的。如果是这样的话，没必要因为我们的怀疑就使虎星成为敌猫。”

　　沙鼻不耐烦地发出低吼：“所以你到底建议干嘛？”

　　“我可以去影族边界随便走走，”阿树提议，“在边界周围转悠，直到我撞上一位影族武士，然后我们就聊聊天，仅此而已。通过一点无害的小谈话不难找出信息。”

　　叶星眼睛一亮：“好主意。”她看向沙鼻。

　　公猫点点头：“听上去没准能行。”

　　薄荷毛的耳尖恼火地抽动着：“我觉得我们应该派出一支巡逻队。我们应该展现出力量，让虎星知道他将面对的是什么。”

　　“有必要的话，我们会展现出力量的。”叶星告诉她，“从现在开始，阿树会证明他的能力所在。”她的目光移到紫罗兰光身上。紫罗兰光的心脏狂跳起来。“你可以和他一起去，”叶星对她说，“你在影族被养大。你能辨别出他们在想什么。”

　　是么？紫罗兰光不太确定，但她不打算反驳。她兴奋于成为任务的一部分，和阿树一起调查影族。她向叶星低下头：“我会全力以赴。”

　　叶星舒展身体，表示讨论已经结束。她穿过营地，在小溪边停下，沿着河岸看去：“清理做得很棒，鹰翅。”

　　紫罗兰光向阿树眨了眨眼睛。黄色公猫已经朝她走来了。他靠近时眼睛闪亮起来：“你准备好了吗？”

　　“是的。”紫罗兰光呼噜着回答。

　　“很好。”他们向营地外走去时他轻擦过她身边，她暗自揣测这是不是故意的。侧腹上他毛发的触感如此柔软。她低头钻过入口通道，兴奋得脚掌刺痛。

　　阿树在外边停顿了一下，扫视着面前的森林：“之前你们找到的影族气味标记在哪儿？”

　　紫罗兰光向沟渠的方向点点头。阿树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，她急忙追上他：“为什么我们走这边？”

　　“如果我们不想引起怀疑，最好不要站在他们的气味踪迹旁和影族猫攀谈。”

　　紫罗兰光看着他：“当然了！我们不想让他们发觉我们已经注意到我们领地上的气味。”

　　向前走去时，他逗趣地用肩膀轻撞了一下她：“你比看起来要聪明嘛。”

　　“嘿！”她推了回去，“我看起来和你一样聪明。”

　　“差不多吧。”他从眼角瞥了她一眼，然后奔跑起来。

　　她追在阿树后面，很高兴能和他一起到森林里去。她紧跟着他在树木间曲折穿行，跃过风暴后落地的树枝，温软的微风从她皮毛上流淌而过。他向通往湖泊的那条边界走去。靠近时，她等着他减缓速度。但他继续奔跑着，显然像她一样沉浸在新鲜空气中。

　　“当心！”她已经可以闻到前面的边界了。

　　他扭头看她，没有放慢脚步：“什么？”

　　“边界！”警告的火花在她皮毛下跳动。要是他们闯过了影族的边界，情况会更加糟糕，“快停下！”

　　阿树在气味线前一条尾巴的地方打着滑停下来，他品尝着空气，惊讶地竖起毛发：“我没想到我们已经这么近了。”

　　“你闻不到吗？”

　　“刚刚才闻到。”阿树抽动着尾巴，“我还在学习辨认四个族群的气味。对我而言所有族群猫闻上去都差不多。”

　　“但你知道边界在哪儿，对吗？”她就算闭着眼睛也知道她的族群的边界所在。

　　“现在我知道了。”

　　“我想你没有像我一样参加很多巡逻，”她盯着他，“也许你该开始参与他们了。”如果他加入族群巡逻队，她的族猫或许会更容易接受他。

　　他耸耸肩：“我猜是吧。但这好像很费力，好像你们在寻找麻烦。我一直觉得你应该等着看麻烦是不是会找上你，而不是主动招惹它。”

　　“提前准备好又没有害处。”阿树真的能融入族群生活吗？伴随着猛然袭来的挫败感，紫罗兰光甚至怀疑他是否想过要融入。也许他只是在搬去某个新地方前，暂时和天族留在一起罢了。这个念头如同往她心里扎进了刺猬的利刺。她应该询问他的打算吗？她盯着自己的爪子，感到一阵燥热。他没准会拿她的关心取笑她呢。

　　“看。”他噤声道，让她抬起了头。她跟随他的目光望去。苜蓿足，一名影族武士，正在边界对面的黑莓丛中穿梭。灰色虎斑猫专注的视线轻快地掠过一簇又一簇灌木。她期待地竖着耳朵，显然在寻找猎物。

　　阿树扭头看向紫罗兰光：“之前我和鹰翅说最好的猎物总是在湖边。但他说，在新叶季所有地方的猎物都很好。”他大声说着；紫罗兰光猜想他是在吸引苜蓿足的注意力。

　　“绿叶季时更好。”她学着他的语调，注视着苜蓿足。影族武士已经听到他们了，正往边界走来。

　　“你们干嘛叫这么大声？”她在对面低吼道，“我正打算捕猎。你们会把猎物吓跑的。”

　　阿树转向她，无辜地睁大了眼睛。“我很抱歉，”他听上去很懊悔，“要是我之前看到你了，我会压低声音的。”

　　“是的，抱歉。”紫罗兰光含糊道。

　　阿树欣赏地看着这位影族武士，好像他压根没注意到她奓立的毛发。“我想对一位像你这样强壮的武士而言，抓住猎物不成问题。我们会让你得到安静的环境的，抱歉打扰你。”他转身走开，又停顿了一下，“影族的猎物一定也很丰富，”他轻快地喵道，“我们的新鲜猎物堆堆得高高的，学徒们长得比荨麻还快。”

　　苜蓿足抽打着尾巴：“我们有很多猎物。”

　　“那真好，”阿树冲她眨眨眼，“影族过得好吗？重新回到你们真正的家一定很棒。”

　　“是的，”苜蓿足的毛发平顺下来了，“我们已经重建了巢穴，又加固了荆棘围墙。营地比以前还要好。”

　　阿树热切地注视着苜蓿足，他竖起耳朵，好像对她说的每句话都感兴趣。一丝嫉妒泛上紫罗兰光心头。“虎星似乎是个不错的族长。”阿树咕噜道。

　　苜蓿足挺起胸膛：“他是个伟大的族长。”

　　“比他父亲更强硬，啊哈？”

　　“比花楸掌强多了。所有猫都尊敬他。他保证每只猫肚子是饱的，让营地维持秩序，而且学徒们在接受更完备的训练。他说，影族会再次强盛起来。我们过去很强大，未来也是。”

　　“这是个好消息——在影族经历了那么多之后。”阿树同情地睁大眼睛。

　　“感觉是这样。”苜蓿足呼噜道。

　　“鹰翅说你们把边界标记得很好。”阿树喵道，“他说牢固的边界造就强大的邻居。”他瞥了紫罗兰光一眼，仿佛在暗示她。

　　她犹豫了。他希望她说些什么？“很难误闯过一条标记良好的边界。”她不确定地喵道。她猜得对吗？

　　“我猜是的。”苜蓿足歪了歪脑袋，好像在思考紫罗兰光在暗示什么。

　　阿树迅速转移了话题：“那些两脚兽巢穴来的猫适应得怎么样？这对他们来说肯定是个大转变。”

　　“他们热爱武士生活。尤其是炽爪，他仿佛生来就要成为武士。”苜蓿足提到他时眼睛发亮。

　　“他们想必会发现习惯所有新气味是件很难的事。”紫罗兰光插嘴说，“比如说边界的气味。他们会被那些气味标记搞晕头的。”

　　怀疑在苜蓿足眼里闪动：“他们看上去适应得不错。”

　　阿树若无其事地挠了挠耳朵：“我刚才还在和紫罗兰光说，辨认边界对我来说仍然有多难。我差点就跑过这条了，甚至没注意到它。幸好紫罗兰光即使叫住了我。我知道族群猫都把边界看得很严肃。”他望向苜蓿足的眼神突然变得郑重，“除非有必要，没有影族猫会想进入其他族群的领地，对吗？”

　　“没有。”苜蓿足盯着他，眼睛顿时因怀疑闪烁起来。她向后退去：“我最好回去捕猎了。我答应过炽爪，只要能找到就带给他一只鼩鼱。”她转身离开，消失在黑莓丛中。

　　紫罗兰光焦虑地看向阿树：“我们暴露得太多了吗？”影族不该知道他们已经发现越界的事。他们是不是太刻意了？

　　阿树弹了弹尾巴。“我想我们透露的正恰到好处。”他向营地走去，“现在我们知道虎星是一位强大的族长，而且他对影族有所规划。我们已经让他知道，我们在天族领地发现了影族气味，但没有对他提出任何直接指责。他将明白天族绝不会措手不及。”

　　紫罗兰光急忙赶上他：“你觉得影族会是个威胁吗？”

　　阿树犹豫了。他的沉默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，因而脚掌刺痛。随后他回头注视着她：“我不知道。但天族必须睁大眼睛警惕未来。”

【第二章完】